[原创]再见，大山妈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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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猫咪![[原创]再见,大山妈妈 - 猫咪 - [我的原创]猫咪爱之巢](http://b.bst.126.net/style/common/htmlEditor/portrait/face/preview/face79.gif "[原创]再见,大山妈妈 - 猫咪 - [我的原创]猫咪爱之巢")
我拖着沉重的步子，从闺女到已出阁的姑娘，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，象母亲深情的目光镌刻在我心里。
那一年，考大学，我还记得。“妈我不读了！”靠在剥落得油漆木门上，泪水无声掉下说。哥哥的婚礼择日就绪，这么几天，妈妈都在忙着张罗。
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，我把它攥得紧紧的，哭了一晚上，激动且愁。激动，因为被录取了；愁，家里清汤挂面。
这件事，我一直不敢告诉妈妈，为哥哥的婚事她愁白了头发。
“囡囡，成绩单收到了吗？”妈妈剁着材。村里现在还是手工业，大人们的手上都起茧了。我看着她躬起的背，影子一斧头一斧头往下砍，我的心都碎了。
“东子？你怎么哭了？”听到我抽泣，妈妈丢下斧头，跑到我身边，挪过我的头，轻轻叹口气，低声地问道。我摸着她满是茧的手，摇摇头。
“东子，你不说，妈也知道！你告诉我，是不是被录取了？”我深知妈妈小时疼爱我，长大又了解我，为此，我伏在她肩上无声哭了一场。
“东子，别难过！你嫂子带你哥去买布了，等他们回来，我跟他们商量，看能不能抽出点钱来！”
“妈！不要啊！不要难为哥啊！”我简直就哭得稀里哗啦。
我的哥哥患小儿麻痹后遗症，在村里娶媳妇是件难事。妈妈出了六千块才谋得这门亲事，那简直花光了妈妈半生的积蓄。妈妈长年做工，手上的茧好了又起。
我的未来嫂子还是开明的，他们回来后，妈妈第一件事与他们商量，嫂子说，他们的新床就不买了，用哥哥从小到大睡过的小床。
由于他孩小肢立行走困难，父亲还没过逝时，给他凿了一张特制的床，那张床矮得不能再矮了，人就是坐上去，都会冒出一身汗。
因为读大学的事，我很委屈嫂子和哥哥。哥哥只会呵呵笑，口里就说：“妹子，要喝哥的喜酒啊！”
省出了点钱，还远远不够入校门的钱。离开学不到二个月，我睡不能香，饭难以咽。
“东子，你别急！急坏了，还能上学吗？”
“妈！你不要为我愁了！我不去不什么事都没有吗？”
“东子，上大学一直是你的梦想！现在有机会了，你反倒怎么退缩了？”
“妈！你一直视我为自己的亲生女，可不能委屈哥哥啊！”小时，我是妈妈捡的，听说，不知是谁把我放在田间，被过路的妈妈发现。
“东子，哥哥是哥哥的事，你是你的事，我就是再难，也要扶你们兄妹长大成人啊！”
“妈，你这么说，我明天决定去做工！”
“不行！！”妈妈制止道，后补了一句：“你想气死妈妈吗？”
“妈妈，东子没用！”那天我和妈妈又因为入学的事哭了整整一场。
从那时开始，家里的事都我在管，嫂子还没过门，自然不会在我家干活，我每天做的事，就跟妈妈一样，劈材，喂猪，挑水，看管哥哥，有时哥哥找到人玩时，我会给他们捎话，叫他们多光顾他，偷偷地出去打零工，一小时二块五元，可以换肉菜。
有一次，妈妈出门打工后，我又把哥哥嘱人照顾，没想出大祸，哥哥和几个小朋友去塘边玩，不小心踩空掉池塘了，幸好有人及时出现，才没淹死哥哥。那一次，我的内心整整几天不安，妈妈更不敢轻易去远地方干活，一天下来，她的担子就更重了，白天去挑石子，晚上十点前去山上砍竹子。妈妈好的时候，能赚个二三十，但是因为过于负荷，她终于有一天病倒了。
我端着一碗药放在妈妈的床头，她的头发乱七八糟，手干燥得好多裂得出血了。还没到冬天啊，她的手遍布是伤。
“东子！苦了你了！”
“妈妈！”我的眼里有种绝望，心却哽住了。
“东子！去采草药吧，这样快得好！”我按着妈妈的说法，采了不少的药草回来，我知道，妈妈想省钱，哪怕看医生的机会都不想给我！
妈妈还是坚强地站了起来。大概过了二天，她又去挑石子，当天很晚才回来，工友们说，“东子，你妈好几次都要倒下啊！看她，为了你，把工时都完成了！”
那一晚，我搂着被子看着窗外的月光哭了一晚。
就这样每天机械地工作，等到我要离开大山入学那天。妈妈送到我山口，挥着双手，看我远走。
我入学一个星期，我的哥哥也结婚了。嫂子给我来信，说不要担心，哥哥有她照顾，只是妈妈的身体过于虚弱，在床躺了一些日子，说是腿过于长年负荷在潮湿的山气里，风湿时不时侵袭着她。
我看着信，眼泪早已没掉那些乡愁，我从那刻发誓，我要成不了才，誓不归家。
三年的大学时光过去。蹉跎岁月，就象是沧海中飞跃的一只蝴蝶。
别的同学都喜悦分享他们的另一半；也有些女孩子为了自身的前景，被有钱人包养，常有豪华的轿子停在校门口的不远处，我的同学在我的眼皮底下进进出出。
她们都说我很傻：“东子，你家里这么穷，你为啥不去挣了？只要你一出去，你娘就不会那么辛苦！”
是的，只要我一出去，我就想到我娘。妈妈如此坚定的眼光，岂能在我一时的脆弱的意志下崩溃呢？
不，绝不！我要实实在在的生活，我要靠我的双手！妈妈起茧的双手都可以支撑我和哥哥，为什么我新生的双手不可以支撑我的妈妈和哥哥呢？
我没有走上那条不归路，有些女生发来噩耗，有人被杀死在校外丛林，是社会上干的。我庆幸我来的每一分钱都干净。
那一年，是春暖花开之际。我毕业了。校长因为我的优异成绩，举荐我到他同学的企业做事。我每天很努力工作，每一件事做的踏踏实实，我知道妈妈的行为影响着我的人生，影响我的人格和魅力。
终于，在我的人生中，遇到改变我一生的贵人，他就是我的先生。
马儿是海龟人士，他喜欢大山，他说大山的女人很纯朴，象我做事一样勤劳，思想灵净，眼里有股清澈得透。
他的妈妈最先不同意我，但马儿渐渐说服了她，他把我带回他家，马儿的家很漂亮，是我这辈子梦幻的家园，好的事，马儿的父亲曾经是下乡知青，对乡下的姑娘特别钟爱，他欣赏我的仪表，又见我做事干净利索，便非常同意我做马儿的女友。
马儿的家族从事金属矿业，马儿本身是一位高级管理人员，他特别钟爱我，答应有一日去我的家乡看我的妈妈。
妈妈这些年老了许多，额头多了不少沟壑，头发白了不少，主要家里添了孙女。
我们回去那一天，带了几袋东西回去。妈妈见我领回一位俊俏的小生回家，高兴地合不拢嘴，我看到她牙齿也掉了不少，后来我私下问，嫂子说，我进大学第一年，妈妈在工地上把牙瞌了。
是的，我三年不曾回家，我答应妈妈，学费由我暑期来赚，生活费她出，每一次我从嫂子寄来的信中和相片中看到妈妈，看到的她都是合上嘴微笑的。
妈妈怎么没把这些大事告诉我呢？搂到妈妈，我整整哭成泪人儿。
“东子，你回来就好！东子，三年，我很想你！”我的眼泪流到衫角，马儿替我擦的。
我的傻哥哥见到我很开心，他直挽着我的手说：“东东，妈妈想你，我也想你！”
我牵着长不大的哥哥，象挽着小孩子的手。嫂子接过话题说，“东，你不在的时候，他老蹬被子！”
二年过去，等到马儿要让我谈婚论嫁时候，我们又回了一趟大山。
“东子，这一趟，你是真的要走了！”
“妈妈！”我抱住她。紧紧地！
“妈妈，我会想你的，我会常回来看你的！”
“东子，你跟上了好人家我也放心了！马儿是个好孩子，你要做个贤德的妻子好好报答人家！”
“妈，我知道了。妈，马儿接你到城里住！”
妈妈犹豫了一会，“你告诉他，妈妈谢谢他和他的家人，孩子，妈妈有家的人，一辈子都在大山，妈习惯了，何况还有你不争气的哥呢！”
“妈，想我了你就来，我们来接你！”
“东子，妈妈懂你的心！！”
那座大山，妈妈爬了五十多年，有爸爸的魂，有哥哥的声音，有我深深的哭泣，妈妈记得那些，记在了心里。
我走的时候，妈妈很高兴，也许她完成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。是的，我深深感谢我的母亲，没有母亲的操持，就没有我尔今的离去。这一次离去，我要成为他人之妻。
“东子，走了不要忘了经常给家里捎个信！”
“妈，我不会忘记你的！”
“东子，你知道吗？我最大的遗憾，就是你哥哥这个样子！我最大的幸福，上天注定你成了我的女儿！”
“妈妈，这些年，感谢你培育我。妈妈，我爱你！”最后我哽噎无语!
“东子！去吧！去吧!”妈妈牵住我和马儿的手，直到她完完全全把我的手心放在马儿的手心上。
她回去的那一瞬间，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。“妈妈！”我反身从后背抱住她。
她脸上流下的泪一滴滴打在我的手上。我的叔伯劝开了我，我终于踏上遥远的归途。
在我的身后，有一条盘旋的路，是通到妈妈的心中！！她的眼光从没让我放弃过！！！
2009-10-28 21：40 猫咪创作于厦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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